月落星沉03
*一个平平无奇渣爹重生反虐的故事
08
天空泛起鱼肚白，徐澈匆忙离开房间，到了徐初霁门口又怕自己动作太大吵到孩子，便放轻脚步，轻轻拧开门把手，透过门缝，徐初霁正安稳地睡着，均匀的呼吸声一下一下敲打着徐澈的神经，他确认他真的重生了，重生到孩子十八岁那年，还有机会，他还有机会弥补他。
徐澈蹑手蹑脚地走进房间里，窗帘严丝合缝地拉着，不透一点光，桌子上都是学习资料，他早该知道他的孩子一直很努力。
他很想抚摸一下孩子安静柔和的睡颜，可是他不敢，他生怕自己吵醒了他，他的孩子在被窝里蜷缩成一小团，细瘦的腕子搭在被子上，仿佛一只手就能轻易捏住，徐澈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这么瘦了，以后，以后一定要盯着他好好吃饭。
他随意抹掉脸上的泪花，替孩子掖了掖被子，徐初霁是早产儿，身体素质天生就比足月的孩子差一些，若是好好调养也能养好，不过……何时有过好好调养呢？
徐初霁似乎感觉到房间有人，他睡眠向来浅，半睡半醒翻了个身，瞧见是徐澈站在自己床边瞬间惊醒，来不及顾及其他，连忙从床上跪坐起来，低头认错，“先生，先生对不起，我不知道我睡过头了，对不起……”
瞧见孩子没来由的认错，徐澈心里一阵抽痛，他多么想揉揉他的小脑袋，告诉他没事，可现在谈这些还为时尚早，他已经伤了这个孩子两年了，怎么可能一时之间说变就变，他极力忍住自己情绪，“没有，没有睡过头，时间还早，今天是周日，你多睡会。”
徐澈的声音柔和，听得徐初霁一愣，这样温和的语气，他有多久没听过了，一定是他在做梦，他抬手给了自己一个巴掌，让自己清醒些。
“你干什么！”徐澈看着他就这样毫不犹豫给了自己一个巴掌，赶紧握住他的手腕，白皙的侧脸通红一片，他急道，“干什么打自己！”
徐初霁被抓着手腕就没再反抗，怕他生气垂着头没敢看他，“先生，我不清醒，您先离开吧，我一会就下楼了。”
“好，好。”徐澈不敢多有举动，他上辈子在孩子死后又独活了四十年，许是有些苛刻的规矩他也忘了，“我这就出去，你不准打自己知道了吗！”
“先生……”徐初霁抬起脸看着他，似察觉了他的不对劲，轻声道，“您怎么了？”
“我……”徐澈哑口无言，只能生硬地转换下一个问题，“我先下楼了，小霁爱吃什么，爸爸给你做啊。”
徐初霁只当自己在做梦，从前父亲都不会同自己这样讲话，现在更不可能了，“……”他双眸泛起不解，茫然地看着他，然后摇摇头。
看孩子懵懂的样子，徐澈心底一软，“爸爸吓到你了对不对，你多睡会吧，还早。”
看着徐澈轻手轻脚关上门的样子，徐初霁的指尖抚上侧脸，还有些刺痛，但这不重要，重要的是父亲的态度为什么突然转变，两年前他就用巴掌告诫过自己，认清自己是什么人，该做什么，那些不清醒的美梦不是自己能做的。
是父亲心血来潮想要试探自己吗？两年了，挨过无数的打已经刻在骨子里，徐初霁低头笑着，他不可以还心存幻想的。
09
徐初霁简单的洗漱后就下楼了，路过厨房愣了一下，徐澈竟然在厨房里忙活。
以前……以前他不会这样的。
徐澈也看见了他，连忙招呼他过来，“小霁快过来帮帮爸爸。”
徐澈以前从来不会这么喊他，他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，不过也不会违抗他，毕竟徐澈让自己做什么已经不需要理由了。
徐初霁挽起袖子，露出两节雪白的腕子，从徐澈手里接过厨具，“先生您先离开吧，厨房油烟大，我来就好。”
徐澈手里的刀被拿走了，他原是想让徐初霁帮忙打打下手的，但是现在好像有点出乎意料，他记忆中的孩子似乎一日三餐还需要保姆料理，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子的。
见徐澈没动，徐初霁没有再说什么，只是轻声问了句，“先生早餐想吃什么？”
徐澈愣了愣，看着忙着切西红柿的孩子，已经到了抽条的年纪，他的身高已经超了自己半个头，记得孩子刚到自己胸口的时候，他还能看着他柔软的发旋，然后揉揉他的小脑袋，但现在一切都不行了。
徐澈没有回答，徐初霁也没有多问，毕竟多问会使人厌烦，就照着往日徐澈早餐的样子做了。
把东西端上桌子的时候徐澈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孩子没有给自己准备，这一杯豆浆一份三明治都是给自己的。
“小霁……怎么能不吃早餐呢？不吃早餐对胃不好。”他知道自己没什么资格说这话，可一切的错误都得纠正，不是吗？
徐初霁有些诧异，今天突如其来的关心更让他坐立不安，他自己该不该说，或者说了又会遭这一顿毒打，但他实在忍不住了，“先生，虽然不知道您今天怎么了，但您忘了吗？您说过我不能和你一起吃早餐。”
徐澈这才恍然，过去四十年的时间，几乎磨平了他的记忆。他早就忘了他自己曾经定下那些苛责的规矩，而确实如此，他告诫过徐初霁是家里的罪人，这样晦气的人不配跟他坐在一张桌子吃饭。
所以徐初霁每次都会等他吃完再过来收拾东西，会挑挑拣拣把剩下的饭菜吃掉。包括这孩子做菜的手艺也是这样磨出来的吧。
“没有，以后都不这样了好吗？”徐澈想去牵他的手，却被徐初霁不着痕迹地躲开，他低下头，“先生吃完就喊我来收拾吧，我先去干活了。”
干活也是徐澈定下的，在家里就绝对不可以闲着，老爷子去世以后，徐澈就把家里的保姆辞了，家里的所有家务，徐初霁全部包了，记着那会他才十六岁，才堪堪要和自己并肩，而现在少年高早已高出自己半个头，年岁在增长，伤害也在增加。
他急忙拉住少年，“不，不用干活了，小霁听话，把早餐吃了，爸爸会请保姆的，以后都不用你做了。”
徐初霁不解地歪了歪头，挣脱开他的手，或许是先生心血来潮呢？不听话会坏了他的兴致吧，是先生让他吃的，那就吃吧，能少挨一顿打就少挨一顿吧，他顿了顿，“好。”
徐初霁三两口就把豆浆喝了下去，三明治也快速吃完，不给徐澈反应时间就收拾东西到厨房去了。
徐澈不知道该怎么和孩子沟通，这么祈求一切都要往好的方向发展。
10
徐初霁最终还是没有干活，被徐澈拉回房间里休息，看着乖乖盖好被子的儿子，徐澈满意地笑着，徐初霁在被窝里也慢慢睡过去。
“你这个畜生！都是你害死了你妈妈，又不接你爷爷的电话，让你爷爷走都不安心，为什么死的不是你？”徐初霁蜷缩在地紧紧抱着自己的头，已经不知道被皮带抽了多久，意识昏昏沉沉的。
这些话父亲每每生气都会讲，他已经听了不下百回，可现在他只觉得疼得受不了，身上的伤被汗水裹挟，痛痒难忍，也不知道是不是刚刚父亲的那一脚，他的胃到现在仍然翻江倒海，可是他不能吐在这里，只能曲起指关节死死咬住，把身上的疼痛和胃部的疼痛一起咽下去。
徐初霁出了一身冷汗，挣扎着想从噩梦里醒过来，父亲像拎小鸡崽一样把他拎起来，又狠狠扇了他两个巴掌，徐初霁被扇到在地，无力地垂着头，疼得耳鸣，根本听不清楚父亲在说什么，不过想来也都是责骂……
最后父亲把他关在了小黑屋里，小黑屋没有灯没有窗，左右不过几平方米。
以前是做杂物间的，后来清出来了就成了小黑屋，他什么都看不见，凭借着关门前的最后一点光亮，蜷缩在门后，确保父亲进门不会第一时间看见自己。
他不想的，他真的没有不想接爷爷的电话，如果可以，他真的希望死的是自己不是爷爷，爷爷对自己那么好，他却连爷爷最后一面都见不到，连让爷爷安心都做不到，他该死，他该赎罪……
“爷爷……”
“爷爷，对不起……”
“爷爷！”
徐初霁从梦中惊醒，一身冷汗，心悸的感觉没有丝毫缓解，他很久没有梦到以前的事情了， 这样的日子其实他已经习惯了，是父亲今天早上态度的转变才会做这个梦，提醒自己不过是个罪人，不配得到原谅……
11
徐初霁还没能从噩梦里缓解过来，便真真切切感觉到胃里绵绵密密地疼痛，他反应过来，肯定是早上吃得太急了，而且他平日里是不吃早餐的，一下子如此，怕是受不了。
他翻身下床，在柜子里翻找着胃药，胃里的疼痛拉扯着他的神经，颤颤巍巍地倒了几颗在手心里，刚要吃下便听到房门被人打开了，脚步声离他越来越近。
梦里暴怒的声音瞬间刺破他的耳膜。
你这个畜生！
都是你害死了你妈妈！
为什么不接你爷爷的电话！
为什么死的不是你！
强烈的窒息感一点点将他的呼吸吞噬殆尽，他手一抖药散落在地，也来不及去捡，他只能认错求饶，“先生，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，我真的不是故意不接电话的，我错了，我错了，对不起。”
徐澈本想看看孩子睡得怎么样了，一进房门却看见散落一地的药和跪在地上拼命认错的孩子。
他的心一瞬间坠落冰窖，这是怎么回事，他想伸手去扶他，他却为了躲开自己而撞上身后的柜子，脊椎撞上木板发出“砰”的一声，徐澈想肯定很疼，但孩子却一点都意识不到，他轻声哄道，“好孩子，是爸爸，你别怕，别怕！”
徐初霁很久没有听到爸爸这个词了，他是一个被遗弃，没有人要的孩子，怎么会有爸爸，他不敢多想。
一只手捂着胃，一只手从地上胡乱捡起药片，就这么扔进喉咙咽了下去，看得徐澈害怕，一颗一颗帮他捡好，“好孩子，这是什么药啊？药可不能乱吃啊。”
徐初霁缓了一会，眼前的黑雾消散了些，情绪稳定了不少，才哽咽着答他，“是胃药。”
徐澈惊讶地说不出话，他怎么不知道这孩子生了胃病，又是什么时候去的医院拿的药，徐初霁以为徐澈生气了，急忙解释道，“先生，我没有乱吃药，就是疼得受不了才吃。”
说完徐初霁又后悔了，他这般说，徐澈怕是要骂他疼就该受着，还有脸说疼，和其他人比起来这些小伤小病算什么？
徐初霁低下头等待着责骂，可预想中的话并没有听到，他只听到一个强忍着哭腔的声音，“好孩子，是爸爸对不起你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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