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落星沉04
*一个平平无奇渣爹重生反虐的故事
12
看着跪坐在地上手足无措的孩子，徐澈忍下哭腔，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，一切都走向不可挽回的地步，他甚至不能去触碰他的孩子，因为那样只会引起更大的反应，“好孩子，爸爸带你去看医生吧，我们把胃病治好，好吗？”
“不要。”徐初霁抹掉自己脸上的泪水，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，几乎是脱口而出，“先生，我不想去……”
徐澈顿了顿，“听话好吗？”
徐初霁的心一下子沉到谷底，他很害怕这几个字，一直以来他都不够听话，就是因为他不听话，一切才会变成今天这样。
他没敢再说话，只是瞧着徐澈的脸色。
这几个字说出口徐澈就后悔了，他没有资格说出听话两个字，徐初霁已经够听话了，他不该再拿这两个字绑架他的孩子，轻叹了口气，“好，那就不去了，你有什么想跟爸爸说的吗？”
徐初霁的状态显然不太好，他想尽力弥补这个孩子，可是不知道该从何下手，换句话说，他缺失的实在太多太多。
见徐澈没强硬要求自己，徐初霁的情绪也稳定了些，胃部的疼痛渐渐消了下去，今天对他来说实在有点魔幻，徐澈的态度为何一百八十度大转变，他不知道也不敢知道。
过去的教训实在是太刻骨铭心了，他不能再生有希望，一双眼睛亮亮地打量着徐澈，“没有……没什么想说的，先生您先出去吧，我房间太乱了，我一会就下去了。”
一句没什么想说的，一句先生，彻底击溃徐澈，他颤抖着手想去抚摸孩子的脸，却再次被躲开，垂下头低低喊了一声，“先生……”
“小霁……”徐澈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同这个孩子沟通，恍然想起徐初霁日记本上说过想去滑雪的，“对了，小霁，你不是说过要去滑雪的吗？爸爸带你去滑雪场好不好？”
“什……”徐初霁微微瞪大了眼睛，脱口而出想说什么时候说过，但记忆中好像真的有这么回事，不过那也是好几年前了，自从爷爷去世后，他再也不敢奢求这些，看着徐澈略有期待的眼神，他摇摇头，“不了，先生，我要高考了，不想这些了。”
“好好，小霁，能跟爸爸聊聊想考哪个学校吗？”
“……”
徐澈的话成功换来一阵寂静，他忘了，他之前无数次命令过徐初霁必须填本地大学，现在说这个，他怎么可能会对自己敞开心扉，意识到自己着急了，徐澈笑了笑，“好，那我不问了，小霁想做什么就去做吧。”
徐初霁没有说话，只是眼底的疑惑更甚。
“先生……”徐初霁跪坐起来，认真道，“先生……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，您跟我说了吧，别这样让我提心吊胆的。”
以往他绝对不敢对徐澈说这种话，也许是今天的反常太多了，徐初霁再也忍不住，他想问问，到底是怎么了。
见徐初霁认真，徐澈也想趁现在把话说清楚，他跪坐在孩子跟前，一字一句道，“小霁，你听爸爸说，是爸爸错了，从前的种种都是爸爸不对，给爸爸一个弥补你的机会好吗？”
徐澈从来不会用这种语气，这种态度，这般认真，这般心平气和同自己讲话，徐初霁整个人愣在原地，他不敢去深究徐澈话里的可信度，迷茫地歪了歪脑袋，“怎么是先生的错，是我害了爷爷和妈妈。”
“不是，不是……”徐澈不顾徐初霁的挣扎将人搂在怀里，瘦骨嶙峋的身躯像失而复得的珍宝拥入怀中，他泪流满面，“从来不是小霁的错，是爸爸错了，是我错了。 ”
“……”
徐初霁张了张嘴，却没有发出声音。
其实十六岁之前，他也从来不会觉得是自己错了，虽然母亲为了生自己难产而亡，但从小爷爷就告诉他，他是在爸爸妈妈期待下诞生的小孩，是爷爷的珍宝，不会有人怪他的。
他也知道父亲不那么喜欢自己，他其实很少见父亲，因为父亲一直好忙好忙，他其实有好多话想跟他说，他想像其他孩子一样在父亲的怀里撒娇打滚，肆无忌惮地开玩笑，想让他参与自己的成长，可是这么多年，他从来没有过……
他不是没有时间，他就是不想参与……
徐初霁鼻尖发酸，闭了闭眼，滚烫的眼泪砸在徐澈背上。
他信了爷爷的话，就是因为他信了，往后父亲带给他的一切才足以让他崩溃。
“不哭不哭。”徐澈感受到背上一片湿/热，才放开孩子替他擦掉眼泪，“不哭了小霁，给爸爸一个机会好吗？我会弥补你的。”
徐初霁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，就这么看着他。
“好孩子，爸爸不会再强迫你了，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，爸爸都会支持你的。”
徐初霁知道他大概是在说大学的事情，他强迫自己不去对徐澈抱有希望，一旦有了希望，失望会越大的，从云端坠下的感觉，足以让人粉身碎骨。
13
闹剧的一天在徐澈的认错中结束，徐初霁承认他动容了，他会留恋父亲的怀抱，可他仍不敢相信，身上的伤都是徐澈留下的，一日的时间他不敢相信会有这种转变……
徐初霁收拾着东西，来人拿着纸条在他面前晃了一下，他无奈地笑着，“书羽……”
“哝，成绩单。”季书羽把成绩单递给他，“这个周的家长会，他来吗？”
“不知道。”
“居然是不知道？”季书羽一听不大对劲，“你往常可是斩钉截铁跟我说不会的。”
“我……”徐初霁不知道怎么开口，可是又希望徐澈会来，他这别别扭扭的性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养成的。
“支支吾吾的？”季书羽和徐初霁从小一起长大，徐初霁什么样子他再清楚不过，轻声道，“小霁，是不是有转机了？”
当年的事情，徐澈怪责徐初霁，若是那样算，他也该有一份，当年是他拉着徐初霁去打架，让他错过了见他爷爷的最后一面，这两年徐初霁过得什么日子，季书羽一清二楚，“你是不是不知道怎么说？那我去替你说。”
当年出了那事以后，徐初霁就拦着自己和徐澈见面，生怕他被牵连，但为了徐初霁，他挨一顿骂也没什么，他已经受了两年了，总不能所有怒火都让他一个人来承担，“小霁，高三的家长会挺重要的，叔叔他应该会同意的，我去说好了，你安心些。”
“书羽……”若是放在平日，徐初霁一定想都不想就会拒绝，可父亲昨日的态度终究让他生了希望，他是期待的，“那我得在暗处躲着，他要是动手了，我好拦着点。”
“放心啦，我扛揍得很。”
“贫嘴得很。”徐初霁浅笑着。
季书羽很久没见过他笑了，又或是这两年的笑大多都带了苦涩，他也不敢像从前一样在他面前插科打诨，肆无忌惮地开玩笑，“小霁，会好的吧，一切都会好的。”
他知晓他日子过得不易，这两年他不是没有去找他，可得到的永远都是被拒之门外。
“会好的……”徐初霁自己都不确定会不会好，但季书羽在他身边，他总觉得安心不少，即使骗骗自己，他也是愿意的，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，“如果我们考同一所大学，你要填哪？”
听着徐初霁的话，季书羽掀起曾经的记忆，中考前打完最后一场篮球赛，躺在草地上放空，随口一问将来要考哪所学校，便定好了一生的约定，“我们曾经都约定好啦，肯定是A大呀。”
徐初霁弯了弯指节，不知哪来的底气，“那我们……一起去！”
季书羽被他的话惊到了，他不是不知道徐澈对徐初霁的态度，怎么可能由着徐初霁想做什么做什么，他不忍心残忍地撕碎这一切，便附和着他，“好啊，一起！”
14
“叔叔，就是这样的，所以您去一趟小霁的家长会吧。”季书羽都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敢这样对徐澈说话，自从那事以后，他不仅被拒之门外，徐澈也没有给过他什么好脸色，他今天原本都想好死缠烂打的。
“你们明天开家长会，小霁为什么不肯跟我说。”
“……”
听出徐澈话里的不解，季书羽也没好意思直说，往年跟您说了您不也没来，他扯了一个笑，“……小霁可能不好跟您开口吧，您放心，这次模拟考他是第一，不会给您丢脸的。”
“我能看看他的成绩单吗？”想到孩子高考的分数 他才觉得这些年他错过的太多了。
“成绩单老师已经发在家长群了，您……”话说到一半，季书羽突然意识到徐澈可能根本不在，话题急转直下，“噢，小霁他六科总分年级第一，您放心，这个成绩国内顶尖学府基本可以随便挑了，叔叔您……”
“他的成绩……什么时候这么好了？”他记忆中的孩子从小调皮捣蛋，不让人省心，小时候老爷子还因为给他辅导作业被气得头疼。
“……一直都挺好的啊。”季书羽记忆中徐初霁的成绩一直没得挑，有时候他都会怀疑这人怎么什么都会，天赋点简直拉满了好吧。
“一直很好吗？”
“当然，他中考是以全额奖学金升入高中的啊，叔叔您……”
不会不知道吧？
徐澈和季书羽都不知道的是，很小的时候他成绩确实不好，因为这事气了爷爷好几次，本来爷爷身体就不太好，后来他发现只要考高分，老师和爷爷都会很高兴，他也就习惯了凡事要去做到最好。
徐初霁躲在客厅远处听着他们聊天，虽然听不见在说什么，但面上看起来还算心平气和，只要不打起来就是好的。
“好……我会去的，另外家长群……”徐澈的言下之意很明显。
季书羽笑道，“这简单，我回去叫我爸邀请您就好了。”
“好，那谢谢书羽了。”徐澈松了口气，总算走出了融入孩子生活的第一步，他记忆中孩子好像也同他提过家长会，只不过他嫌麻烦，一次都不想去。
“好，那我先走了。”
“嗯，路上小心。”
徐澈其实早就看到孩子躲在客厅不远处，季书羽说一句话瞥三次的模样不要太明显。
“小霁。”他转过身喊他。
“先生？”徐初霁走到他跟前，先生没有表情的生气最为可怕，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要承受多大的怒火，他抿了抿唇又无措地喊了一声，“先生……”
“家长会爸爸会去的，你很棒，这些年是爸爸忽略了你，爸爸给你道歉，对不起。”
徐初霁怔在原地，他没想到他这些年一直求不来的事情这么轻而易举就实现了，眼眶微微湿润，“真的吗？”
“当然。”徐澈笑着，“就是小霁啊，家长会那么多人，喊先生不太合适，能不能试着喊我一声爸？”
他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过分，可他就这么一个孩子，他已经多年没听到自己的孩子喊他这声爸了。
徐初霁十指紧握，看着他没有说话。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*彩蛋是老爹梦见上辈子的自己在作孽，600+
评论(91)